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報導:楊潔思
攝影:潘嘉威、張智玟
《十分專題》部落格:http://series888.blogspot.com
社區保安,外籍人士充斥,更糟的是,這些外籍保安員,絕大部分都是非法的,基本上,我們就是請一個或幾個陌生人,在違法工作的情況下,來幫助保護我們的住宅財物。
目魯(化名),來自印度的非法保安員,在抵馬之前,他不知道我國只接受尼泊爾籍的外籍保安員,他干的,其實是「黑工」……
23歲的目魯,圓圓的臉上似乎還殘留著一抹不愿逝去的嬰兒肥,但是,些許稚氣的臉上,神色卻帶有一絲郁郁寡歡的沉重,兩者顯得有點兒格格不入。
他與來自巴基斯坦的同僚分駐兩地,共同扛起守護一個花園出入口的責任。
目魯的英語,具有特別腔調,不易讓人聽得懂,我得一面專注傾聽,一面猜測他的說話內容。
朋友慫恿下離鄉
進出的車輛相當多,他不停把保安亭的橫欄升高,讓車輛經過。我們就望著來來往往的車輛斷斷續續地閒聊,從周遭環境開始聊起,談到天氣,再談到他的背景。
言談間隱約得知,他在朋友的慫恿下,到海外淘金。
他的家鄉在印度德里,上有父母,下有兩位尚在中學求學的弟弟。
談到家人,他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,並說他與弟弟每晚都上網聊天。“我們用互聯網交談,每天晚上九點開始到凌晨,印度的互聯網是免費的。”
但是,父母不會上網,他還是得給他們掛電話。
說到這裡,他頓了頓,用雙手掩住眼眶,擦了擦,揉了揉。
許是眼中進了沙。
話題再繞到了工作上。第一次來馬來西亞,他在云頂工作,過后去澳洲短期工作,再回到大馬,擔任保安員。
工作兩個月再出境
來馬工作很不順利,他只能工作兩個月,再出境……
談到這裡,他越說越混亂無章,我有聽沒懂。
是以旅遊簽證重復入境工作嗎?
得不到答案。
我望向他,他又在擦拭眼睛,沒有抬頭。
停了一會,他似是喃喃自語:“以后我不會再到馬來西亞工作,這裡很麻煩,警察隨時檢查證件,又很難申請到工作准證,下次我要去新加坡工作。”這句話,我倒是聽得很清楚。
對于他淘金不順的無奈,我竟找不到有效的話語安慰他。
這個11月的某一個晌午,太陽煞是毒辣,一輛高大的四輪驅動車駛過,興許揚起了地上的沙塵,目魯再次擦拭眼睛……
人離鄉賤難發揮所長
外勞,予大部分人的刻板印象,都是知識水平低的一群。但是,走入他們,你或許會發現到,事實不見得如此。
米亞在吉隆坡怡保路一處公寓擔任保安人員,已有兩年余。
他的專業是網絡工程師,在家鄉巴基斯坦時,他打的是公家工,當一名小官員,這是一份許多人稱羨的工作。
然而,當日子像複印機不斷重復時,年輕的心向往外面世界、向往出外闖蕩。
他不理親友的勸阻,來大馬淘金,受本地法令所限,他無法從事本身專業,最終只是當一名社區保安員。
保安工作看似沉悶,他卻不介意。“當保安員是一份很好的工作,因為你能時時讓腦袋放空,有許多自己的時間。”
看起來,他的確常處于“沉思冥想”狀態中,靜坐不動,但是要是有人找他談天,他也樂于以流利的英語,分享對人生的領悟:
“很多人太愛做計劃了,時時都在計劃自己要什么,許多時候越計劃會越沒有,我們可以在一開始時想一想,過后就該讓腦袋放空……”
像米亞這樣的保安人員或許並不多,但是,不管對方肚中是否有墨水,為了本身與家人的安全著想,我們是不是有必要對他們了解多一點?
政策草率苦了人民
(吉隆坡甲洞社區服務中心主任余保憑)
保安員監守自盜、犯罪殺人案,令人關注保安素質問題。
吉隆坡甲洞社區服務中心主任余保憑嘆息:“馬來西亞慣常是三分鐘熱度,有死人傷亡才緊張,才來實行某項制度,一旦時機過了又打回原形,往往讓人民陷入痛苦的困境中。”
他希望政府在落實每一項制度前,先進行研究,在外籍保安員還沒來之前,應先有一套完善的計劃,以便妥善控制保安公司,收集保安公司及保安員的資料。
“政府的漂白計劃,礙于腐敗貪污等問題,一直不能成功,人民無奈,商家也痛苦。造成他們請(外籍保安員)又不是,不請又頭痛。”
他反問:“漂白計劃若是嚴格實行,控制得好,誰敢聘請非法保安員?但是,我們有一個很大的疑問,就是當局這裡捉(非法外勞)那裡放,一直不能解決問題,勞民傷財,市場也缺乏勞工。”
“希望政府能檢討整個制度,不然,不知誰會是下一個受害者。”
鼓勵前軍警任保安員
余保憑認為,政府應充分鼓勵與善用前軍警,讓他們培訓一般保安人員,同時也可以給予津貼,讓他們在風險較高的行業擔任保安。
“以長期性的良性發展來說,政府應擬出一套津貼方案給保安公司,提供獎勵金,鼓勵保安公司聘請這些曾受過專業訓練的前軍警,並且減少聘請外籍保安員。”
他指出,花園區的保安員,與居民起爭執的一個主要原因,就是保安員不認得居民。
因此,居民可針對一名保安員的服務年限,向保安公司提出要求,同時也要求保安員在交接工作之際,協助訓練新人。
缺乏監管安全成疑
國內治安不靖,市場對保安人員需求極為殷切,坊間所謂的保安公司也就如雨后春筍般冒起。
但是,這裡頭,估計正規保安公司只佔10%,余者都是非正規經營者,非法保安員大行其道,國內缺乏監管機制,導致保安“越保越不安”的情況,根據警方數據,單在今年首9個月,就有31宗涉及保安員的罪案。
非正規保安公司氾濫,其中一個主因是有執照的保安公司,以“租牌”方式將保安工作分包出去。
一張牌(執照)可以分包給數十個乃至100個人,執照持有者抽取1.1%佣金,換言之,分包商賺得一萬令吉,執照持有者便可抽取1100令吉。
分包商並非使用自己的名義申請執照,若發生事故,隨時可以落跑,因此,其所提供的服務,難有保障。
非法保安員價廉沒保障
國內著名保安服務公司Star CMS董事經理陳運鏹透露,其公司旗下的合法保安員,時薪是7令吉至7.5令吉。
據知,坊間的非法保安員,時薪可以便宜一半,低至3.2令吉到4.6令吉不等。
正規的保安公司,必須符合規格行事,包括每年都需向內政部更新執照、只能聘請價位更高的合法保安員、每年讓員工接受培訓、繳付員工公積金及社會保險,加上管理、財政及行政運作、員工宿舍、醫藥以及辦公室租金等。
相比之下,一些不合規格的保安公司,以租牌方式操作,住家充作辦公室,讓太太充作書記兼會計,聘用非法保安員,不必付給公積金及社險,其成本無疑比前者低許多,也就能提供很低廉的保安服務。
但是,這樣的保安公司可信嗎?